季珂看著對面季瀾充滿血絲的眼睛，堅定而又肯定的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：“季瀾，你在撒謊。”

“我沒有！”季瀾在作反駁的時候，幾乎是用吼的。

季瀾大驚失色，臉上溫潤儒雅的表情消失不再，焦急解釋的模樣看起來也有點狼狽，和平常彬彬有禮的他相差甚遠。

對於季瀾的反駁，季珂沒出聲回話，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季瀾。

只一眼，就讓季瀾眼裏的神情出現了裂痕，只聽他出聲不停重覆道：“沒有沒有，我沒有撒謊！”雖然話是這麽說，但是眼裏明顯的慌亂，代表他是認同季珂說的話的。

看到季瀾的如此反應，季珂心裏最後一點點的希望，也跌落至谷底，消失的一幹二凈。

突然，也不想把話說的那麽明白了，很難看，而且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。

季珂深呼了一口氣，然後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東西，放在了桌子上，然後又慢慢的推到了季瀾的面前。

那是一塊彩色的小石頭，是在十一歲那年，家庭旅游去外國的一座島嶼上季瀾偶然撿到的，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第二塊，於是季瀾就把這塊小石頭送給了季珂。

季珂這一收就是十幾年，但是在今天卻還給了季瀾，此舉動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
季瀾看到這塊石頭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，然後眼裏慢慢浮現了一層水霧，整個人都被悲傷和頹廢籠罩在其中。

看到季瀾的反應，季珂的鼻子也忍不住一酸。

怎麽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呢？

怎麽就成這樣了呢？

這種氣氛太過凝重，壓抑的季珂說不出話來，整顆心臟也像是被一只手給緊緊揪住了，然後季珂站起了身，準備離開這個讓人有些窒息的地方。

但是季珂在經過季瀾身旁的時候，季瀾卻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季珂的手腕，不讓他離開。

季珂見狀蹙起了眉頭，出聲問道：“你幹嘛？”

季瀾沈默不語，一句話都不回答，甚至不擡頭，眼睛都不和季珂對視。

然後季珂的眉頭蹙的更緊了，試圖抽回自己的手，但是季珂細胳膊細腿的怎麽拗的過季瀾，季瀾緊握著不放，季珂就抽不回自己的手。

起先是抽，後來直接是甩，但是掙紮了半天，季瀾握著自己手腕的手都是紋絲不動。

半天都抽不回自己的手，而抓住自己手的季瀾又沈默不語，半天也不願意表態，季珂漸漸的惱了，厲聲道：“放手！”

“不放，”季瀾終於回話了，然後慢慢擡起了頭，對上了季珂的眼睛，哀求道：“別走。”

季瀾話語間的哀求，和傷感的神態，讓季珂有點心軟。

即使他做出了這種事情，但面對他近乎哀求的眼神，仍然狠不下心來啊，畢竟這是陪他長大的人啊，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了。

然後就見季珂臉上的表情稍微變柔了一點，說話聲也帶上了無奈，只聽他道：“你到底想怎麽樣？”

季瀾答非所問，只是抓著季珂的手，不停的重覆道：“別走，別走……”

季瀾在季珂的耳朵旁念叨了大半天，大概有三分鐘的樣子吧，可能是累了，季瀾漸漸的停下來了。

見季瀾安靜下來了以後，季珂低聲道：“季瀾，好聚好散吧。”回不去了，我沒法和一個視我爸媽為仇人，作報覆目標的人再做親人，就算是泛泛之交，也不成。

當然，這句話季珂並沒有說出口。

在自己說出“好聚好散”這句話後，季珂明顯的感覺到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道力度漸漸放松了，季珂順勢就要抽回自己的手。

但是那漸漸松開的力度，沒有放松一會就重新回來了，並且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季珂的手腕。

季珂的手腕被這道蠻力給抓疼了，季珂擡起來頭對上了季瀾的眼睛，就怒氣沖沖的質問道：“你幹什麽啊？你把我……”但季珂的話還沒說完，就楞住了。

因為面前的季瀾眼裏的神色變了，變的很瘋狂，襯的整張臉都有些猙獰，只聽他出聲道：“放開你？你要去哪兒？李桑逸那裏嗎？”

“不可能的，我不會放開你的，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，一輩子，你就別妄想離開我。”說到最後，季瀾的聲音裏都帶著咬牙切齒，瘋狂在他的臉上愈演愈烈，他現在看起來活像個瘋子。

饒是季珂，都被季瀾的這種眼神嚇了一跳，因為他的眼裏帶著瘋狂，不顧一切，還有毀滅。

季珂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，然後用力的甩手試圖甩開季瀾的禁錮，還厲聲的喊道：“季瀾，你是不是瘋了？快把我放開！”

季珂話落，卻沒想到季瀾臉上的表情更可怕了，他甚至又伸出了一只手，把季珂的另外一只手腕緊緊攥在了手心裏。

只聽季瀾滿臉癲狂的出聲道：“你是我的，你只能是我的。”

季珂被這樣的季瀾給嚇住了，這回眼裏的畏懼毫不掩飾，緊縮的瞳孔代表他很緊張。

季珂的嘴巴張張合合，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，因為季瀾現在的模樣，實在是太嚇人，倒不能說心裏有多害怕，就是季瀾現在這個狀態，看起來也太……

季珂眼裏畏懼夾雜著的不可置信似乎刺激到了季瀾，讓他回過了神來，只見季瀾就像變臉一般，一秒鐘而已，那張猙獰瘋狂的臉就變的和平時溫潤儒雅的他。

雖然變回了平時的狀態，甚至嘴角還勾起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，讓他整張臉看起來更顯溫潤，但是季珂看在眼裏卻覺得更恐怖了。

只聽季瀾輕輕笑了一聲，然後溫聲為剛才自己的舉動道著歉：“珂珂，對不起，是我太激動了。”嘴上說著這話，但是手上的力度卻沒有減下來半分。

季珂沒回話，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季瀾。

季瀾又是一笑，然後道：“所以珂珂，只要你乖一點，我就不會為難你，我會對你好，很好很好，你是我唯一的寶貝。”

季珂死死盯著季瀾，聽到他說的這句話，在心裏瘋狂大罵他是瘋子，但是卻不敢出聲說出來，因為怕刺激到季瀾。

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看來，做出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的，而自己又手無縛雞之力，只能先忍著。

然後季瀾換了一個姿勢，用一只手抓住了季珂兩個手腕，騰出了右手撫上了季珂的臉蛋，從眉骨滑到臉頰，再到鼻子，最後又是下巴。

季瀾的觸碰讓季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，是不是他媽的有病？

要不是因為老子現在雙手都被限制住了，我絕對揍的連你媽都認不出你來。

但是當季瀾的手指落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並輕輕摩挲，季珂終於忍無可忍，剛開口罵了一句：“你他媽的有完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堵住了。

沒錯，只見季瀾捏住了季珂的下巴，俯身對著季珂的嘴唇就是一親。

而這一幕，被藏在餐桌底下的微型攝像機，用刁鉆的角度拍攝了下來。

季珂當時就楞住了，瞪大了眼睛，不過只是一秒鐘，季珂就回過了神來，整個人拼命掙紮了起來。

畢竟是個成年男人，季珂用盡全力的掙紮讓季瀾應接不暇，雙手拼命的壓制著季珂的動作。

接著季珂嘴巴一張，對著季瀾的舌頭就是用力一咬，被突然襲擊的季瀾吃痛的松開了壓制季珂的手。

直到嘴裏感覺到有血腥味，季珂才放開了嘴。

舌頭得到解放的季瀾連忙用手捂著嘴巴，但是沒用，嘴裏不斷流出的血滲透在手指縫間，整個人就像得了癌癥一般瘋狂的吐血。

看起來慘不慘？殘。

你以為就這樣完了？不可能。

然後季珂對著季瀾的胯下就是一腳旋風踹踹踢，最後還壞心眼的在那脆弱的地方碾了幾腳。

季珂這一腳是死腳，最起碼用了十二分力，把季瀾踹的直叫，雙手捂著胯下就直接雙膝跪在了地下，滿臉的痛苦之色。

然後季珂走到餐桌旁，把裝著紅茶的茶杯往地下一摔，“啪”的一聲，茶杯就碎了。

季珂彎下腰撿起了一片碎瓷片，然後走到了季瀾的面前，把鋒利的碎片準確的抵在了季瀾脖子左側的大動脈上。

只要季瀾一反抗，碎片就會劃開他的大動脈，最後出血過多而死。

季珂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季瀾，出聲道：“你擡起頭來，看著我。”

因為命脈被掌控著，季瀾聞言不得不擡起頭，然後對上了季珂冰冷如刀鋒般的眼神。

不過，現在這個姿勢也很微妙，因為季瀾是跪著的，而季珂又是站在季瀾面前，就像季瀾在給季珂跪拜一樣。

很顯然，季瀾也察覺到了這個姿勢的尷尬之處，但是沒辦法，不能動，臉憋成了猴屁股，一會紅一會白的。

然後就聽到季珂冰冷冷的道：“我告訴你季瀾，不，從現在開始，你不再姓季了，因為你不配！你也不再是季家的人！”

“第一，季家從來沒有虧待過你，你爸媽的死和我爸媽無關。”

“第二，你爸媽的死是因為你爸酒駕，準確來說，應該是你爸害死了他自己，還害死了你媽。”

“第三，季家好心收留了你，供你吃喝拉撒，你不心懷感恩就算了，竟然還恩將仇報，林雅婉說的不錯，你就是狼心狗肺，白眼狼一個。”

“還有，我一點也不喜歡你，甚至為過去喜歡你的自己感到羞愧，你所謂的喜歡也讓我感覺很惡心，惡心的都要吐了。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，奉勸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，不然見你一次我打你一次，你可以試試我這句話的真實性。”

季珂鏗鏘有力的聲音回響在耳邊，季瀾臉瞬間一白，整個人坐在了地上。

然而季珂卻沒再看他，而是把碎片往地下一扔，一步一步地離開了。

等季珂徹底走後，季瀾突然用手捂住了臉，嗷嚎大哭了起來。

季珂說的都對，那些都是事實，但是十歲的季瀾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個版本，是季家害死了他的親生父母。

那時還小的他，聽信了讒言，懷著仇恨的種子在季家渡過了十年。

但是在十年後，卻突然有一天發現，啊真相其實並不是這樣的，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違反交通規則，酒駕害死了自己，還害死了自己老婆，甚至禍害到了在旁邊車道好好開車的季家。

而季家呢，看自己可憐，不計前嫌的收留了自己。

所以，自己心裏這麽多年仇恨的種子，其實只是一場笑話？

整整十年啊。

季瀾很顯然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，便繼續將錯就錯了下去，他需要有人來承擔他心裏的恨意，所以最後事情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。

如果，如果他當時放下了，是不是早就可以和季珂在一起了？

但是，世界上根本沒有那麽多如果，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。

錯過了就是錯過了，失去了就是失去了，永遠都不會再回來。

季珂走出皇宮後，臉上冷漠如霜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，變成了一片慌亂，就連手都在顫抖。

他要回家，要回家見李桑逸，要李桑逸的抱抱和親親，還有安慰，用磁性的嗓音在他耳邊低聲呢喃“沒事了，沒事了。”

季珂把車子開的飛快，搶了別人的車道，闖了許多紅燈，甚至因為手抖把車開的歪歪扭扭的。

但是索性，運氣好，其實是這樣，也沒有發生交通事故，跌跌撞撞的開到了公寓樓下。

季珂打開車門，就往樓上跑去。

而此時此刻，正在家裏的李桑逸，卻陰沈著臉看著手機裏匿名收到的彩信。

彩信的發件人是誰，李桑逸不知道。

但是這張照片上親吻的兩個人，他卻知曉。

李桑逸還沒來得及細看，外面突然就傳來了瘋狂的敲門聲。

李桑逸按黑手機，然後起身去開門。

剛打開門的一瞬間，就有個人撲了上來，緊緊拽住了自己。

是季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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